梁实秋等关于过年的一些文字节录
1.初一特别起得早,梳小辫儿,换新衣裳,大棉袄加上一件新蓝布罩袍、黑马褂、灰鼠绒绿尖儿的靴子。见人就得请安,口说:“新喜。”日上三竿,骡子轿车已经套好,跟班的捧着拜匣,奉命到几家最亲近的人家拜年去也。如果运气好,人家“挡驾”,最好不过,递进一张帖子,掉头就走。否则一声“请”,便得升堂入室,至少要朝上磕三个头,才算礼成。这个差事我当过好几次,从心坎儿里觉得窝囊。——梁实秋
2. 我喜欢过年。年事增长,再到除夕,仿佛又回到了那领压岁钱的欢欣时光。我至今仍喜欢“压岁钱”这三个字,那样粗鄙、直接,却说尽了对岁月的敬畏、珍重,和一点点的耍赖与贿赂。而这些,封存在簇新的红纸袋中,递传到孩童们的手上,那抽象、无情的时间也仿佛有了可以寄托的身份,有许多期许,有许多愿望。——蒋勋
3. 我出生于1939 年,过了80 多个春节了,但记忆最深的还是儿时过年的景象。那时,每当过了辞灶节,我就在墙上画上七道竖杠,每天晚上抹去一道,七天抹完了,春节也就到了。除夕晚上,大人虽然总是在提醒孩子别乱说话,可还是很热闹,烧香、烧纸、放鞭炮。到了凌晨12 点,全家围坐在一起吃饺子,过后就是该小辈给长辈磕头、问好的时间了。问过好,第二天就还能有白面馍馍吃。新中国诞生之初物质匮乏,春节的饮食虽仍以地瓜、地瓜干为主,可还是能吃上顿白面饺子和白面馍馍,也能穿上件新衣服。——李显杰
4. 年底这一天,是准备通夜不眠的。店里早已摆出风灯,插上岁烛。吃年夜饭时,把所有的碗筷都拿出来,预祝来年人丁兴旺。吃饭碗数,不可成单,必须成双。如果吃三碗,必须再盛一次,哪怕盛一点点也好,总之要凑成双数。吃饭时母亲分送压岁钱,我得的记得是四角,用红纸包好。我全部用以买花炮。吃过年夜饭,还有一出滑稽戏呢。这叫作“毛糙纸揩洼”。“洼”就是屁股。一个人拿一张糙纸,把另一人的嘴揩一揩。意思是说:你这嘴巴是屁股,你过去一年中所说的不祥的话,例如“要死”之类,都等于放屁。但是人都不愿被揩,尽量逃避。然而揩的人很调皮,出其不意,突如其来,哪怕极小心的人,也总会被揩。有时其人出前门去了,大家就不提防他。岂知他绕个圈子,悄悄地从后门进来,终于被揩了去。此时笑声、喊声充满了一堂。过年的欢乐空气更加浓重了。——丰子恺
5. 腊月三十除夕,就算正式新年了。中午十二点以前,家家贴春联,户户请神像放鞭炮。三十晚最为热闹了。天一擦黑,晚辈们各家便早早端上两三样菜聚到最高长辈热腾腾的炕上,几家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个菜,这时主家端出盛满糖果瓜子的糖果盘,于是碰杯祝福声交织在一起,整个屋子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气氛。吃罢年夜饭,便给娃娃们发“年钱”,娃娃争着磕头的,大人发年钱的,甚是热闹有趣。发完年钱看春晚守岁,更让如今的新年有了幸福温馨浪漫的味道。大年初一是正儿八经的“新年”。从三十晚刚到十二点到凌晨时分,乡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、连绵不断,仿佛宣告着新年到了!天刚麻麻亮,儿孙们又赶来拜年了。三十晚未发上年钱的就给补上吧,于是又是磕头又是欢笑。大年初二到初五走亲戚,主要是外甥给舅舅拜年。初五为破五迎财神,一般是不走亲访友的,初五早上门前要笼大火,人们争相翘火,意为避邪。初六到十五舅家给外甥送灯笼,而孩子们乐呵着,一群一群的每晚挑着灯笼满街转。正月十五元宵节,闹花灯、放花炮、笼大火……五颜六色的花灯,精彩纷呈的礼花,腾空飞跃的大火,让人目不暇接,欣喜不已。——兰军平